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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星 第20节

    第16章

    留置室内。

    自从贺予城走了之后, 沈念星就一直靠着墙、抱着胳膊生闷气。周凡渡感知到了她周身的低气压,更了解她的性格和脾气,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独处与冷静, 所以并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在身边陪着她。

    过不多时, 那位值班的小警察又回到了拘留室,直径朝着他们俩所在的这个隔间走了过来, 打开栏杆门后,不容置疑地冲着周凡渡说了句:“你, 出来。”

    周凡渡一愣, 沈念星也是一愣, 随后两人异口同声地发问:“为什么?”

    小警察板着脸说:“谁让你们俩一直不老实?从现在开始分开关。”

    周凡渡:“……”

    沈念星:“……”

    我们俩到底哪里不老实了?我们俩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虽然俩人都挺不服气, 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周凡渡只能跟着小警察走, 最终被关进了最里侧那间留置隔间里。沈念星即便是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他,心里越发的气急败坏:肯定是贺予城那个坏老头儿安排的!

    但是现在留置室里面人多, 她也不能发脾气,不然影响不好,只得憋屈着强压下了满腔怒火。但是在小警察原路折返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对面的那俩也没比我们老实到哪里去,凭什么只把我们俩分开关。”

    不等小警察开口,被关在对面的101户的女主人就吊着嗓子说了句:“我们俩可是合法夫妻,你们俩是什么?未婚同居的非法男女!”

    沈念星的脾气又上来了,不甘示弱地瞪着对面的女人:“你在大放什么厥词?”又反唇相讥,“合法夫妻还天天打架?迟早要离!”

    女人脸色一沉, 怒上眉梢, 刚要开口, 却被小警察厉声喝止住了:“行了!再吵就把你们俩也分开关!”

    女人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与不服气,但终究还是没敢再开口。

    小警察又看了沈念星一眼,严肃警告:“你也老实点,不然你只会比他们关得时间更长!”

    这句话的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我是管不了你,但是你爹能管得了,你要是不老实点,他一定会大义灭亲。

    沈念星无比愤恨地咬了咬牙,牙根都快咬碎了,但又无计可施,谁让她倒霉催的被关押到了贺予城的眼皮子底下了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沈念星最后还是选择了忍。她不再理会对面的女人,转身朝着隔间深处走了过去,抱着胳膊侧躺到了长椅上,面朝墙壁闭眼睡觉。

    但这里毕竟还是派出所,即便是睡眠质量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心无旁骛睡得踏实。

    沈念星原本就睡得朦朦胧胧,后来彻底被一阵突如其来的sao动声惊醒了,起来一看才知道是又有一伙人被关了进来。

    这伙人是两男一女,被关进来的原因也是打架斗殴,但是人家只被关了一个多小时就被放出去做调解了,达成和解协议后,就被释放了。沈念星他们四个明明比他们仨来得早,却一直没有被处理。

    沈念星越发愤愤不平。她心里清楚,这肯定也是贺予城那个坏老头儿的主意,他就是故意不让她走,故意让她被关着!

    一直到了第二天天亮,他们四个才被带去调解室做调解。起初,双方都不同意和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是态度坚决且强硬的要求对方赔钱,直到做调解的那位警察同志告知他们如果不同意和解的话双方都要被拘留三日或者罚款三百块钱之后,四个人的口径瞬间就变得统一了:同意和解,十分同意。

    签完和解同意书后,派出所终于把他们四个给放走了。

    住在101的那对夫妻走得特别快,像是生怕民警会后悔、喊他们回来罚钱。而沈念星却没有那么着急离开,还在派出所里面上了个厕所。从卫生间里面出来后,她也是不慌不忙的,慢悠悠地顺着走廊溜达,边溜达边故作漫不经心地朝着左右两边的办公室里面张望。

    走廊尽头就是办公大厅。沈念星一走进大厅,就遇到了李所长。李所长刚好正在找她,看到她之后,立即走了过去,庆幸万分地说:“可算找你了,幸好你没走。”

    沈念星一愣,很是诧异:“找我干嘛呀?”

    李所长:“你爸让我给你捎句话,他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去看你,等忙完这一段时间就去找你。”说完,李所长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沈念星说,“你爸也不容易,天南地北地跑案子,一直连轴转。今天凌晨一下高铁就来这里提审嫌疑人,审完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带着人回市局,真的很辛苦,你多体谅他一下,平时听话一点,别像昨晚一样给他添堵。”

    沈念星根本不认识这个李所长,莫名其妙地就被他教育了一番,心里难免有点儿不服气,但是她并没有给这位长辈难堪,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周凡渡一直站在派出所门口等她。沈念星出来后,他问了句:“吃早饭么?”

    被关了一晚上,沈念星也确实是饿坏了,立即点了点头:“吃!”

    随后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家杭州小笼包早餐店,进去后点了两笼rou包子和两碗福建千里香馄饨——鬼知道为什么杭州小笼包店里会出现福建馄饨?

    他们俩在店里找了一张四人位的空桌子,落座后,周凡渡才问沈念星了一句:“你昨天晚上怎么了?”

    沈念星坐在他的对面,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明知故问:“什么怎么了?”

    周凡渡:“不太高兴。”

    沈念星抿住了双唇,垂头丧气地盯着油乎乎的桌面看了一会儿,抬眸,可怜巴巴地瞧着周凡渡,闷闷不乐地说:“你真想知道么?”

    周凡渡:“想。”

    沈念星伸手,指着贴在桌角的付款二维码:“那你先把帐结了,我就告诉你。”

    周凡渡:“……”

    沈念星眼眸中的可怜与委屈一扫而空,盯着周凡渡,理直气壮地说:“这可涉及到我们家族的秘密,你请我吃顿饭怎么了?”

    周凡渡都被气笑了:“你就逮着我一个人薅羊毛是吧?”

    沈念星没好气:“什么叫逮着你薅羊毛?我昨晚没有请你吃炒米么?”

    吃人嘴软,周凡渡无话可说,忍痛割rou一般拿起了手机,扫码,付款。

    支付宝到账三十二元——老板的收款提示音相当嘹亮,清清楚楚地扫荡过了小店内的每一寸空气。

    周凡渡长叹一口气,将手机放回了桌面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沈念星,那双内勾外翘的好看丹凤眼中尽是怨念:“现在可以说了吧?”

    沈念星撇了撇嘴:“谁让你付款那么快的?其实我还想再喝瓶豆奶呢。”

    周凡渡:“……”

    沈念星却笑了:“逗你玩呢!我请你喝豆奶行了吧?”

    周凡渡先暗自舒了口气,然后没好气地回了句:“不需要。”

    沈念星冲他翻了个白眼:“嘁,不知好歹。”然后气闷不已地甩了句,“遇到姓贺的了!”

    周凡渡猛然一愣,连忙追问:“什么时候?昨天晚上么?”

    沈念星却不说话了,双臂抱怀,紧紧地闭着嘴,同时把脸一扭,看向了贴在墙上的豆奶的宣传广告。

    周凡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我请你喝豆奶。”

    沈念星冷悠悠地瞟了他一眼:“这就是你不知好歹的教训。”

    周凡渡:“……”

    惹谁都不要惹女人,尤其是沈小多。

    沈念星这才重新把脸扭了回来,看着周凡渡,继续之前的话题:“在留置室里。就是凌晨一点钟左右,跟在所长身后进来的那个灰头发的男的。”

    周凡渡对这个男人的印象挺深刻,因为他的气场很强,十分有压迫感,所以沈念星稍一提醒他就想起来了:“他就是你爸?”

    沈念星眉头一拧,不高兴地说:“他才不是我爸呢!我没爸!”又说,“要不是因为他,我才不会离家出走呢!”

    周凡渡又是一怔,十分意外:“你是离家出走的?”

    沈念星:“不然呢?”她气狠狠地瞪着周凡渡,“都是因为你和我姥爷串通一气,让我去找姓贺的,我才离家出走的!”

    周凡渡蹙眉,询问:“为什么?”

    沈念星:“你们总觉得总觉得我还是个小孩,觉得我需要大人的照顾。姥姥姥爷担心我自己一个人活不下去,才想把我托付给姓贺的,我才不要去找他呢,我就是要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们看我有手有脚、自己一个人也活得下去!”

    周凡渡真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想的。其实他当时劝说她去找自己的父亲,不只是因为老爷子的任务,还因为他觉得这是她迟早都要去面对的问题,没办法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与其逃到最后变成束手无策,不如主动去面对、解决问题。他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抵触,抵触到离家出走、自力更生。真是剑走偏锋了。

    沈念星愤愤不平地瞟了他一眼,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任性?特别孩子气?”

    周凡渡实话实说:“不是。”

    沈念星:“那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周凡渡很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当你面前有两条路,不知道该走哪条路的时候就选择开辟第三条路,既能绕开难题,还能给自己争取出来一段冷静思考的时间。”又说,“也不是人人都能在短时间内做出最优解的决策,更没有人规定不可以选择第三条路。条条大道通罗马。”

    沈念星真是没想到这家伙会赞同自己的选择,诧异的同时,又暗自在心里窃喜:算你这个混球有脑子、有眼光!

    “是的,你说的对!”沈念星重重点头,对周凡渡的言论给予高度认可,“我也这么想!”

    周凡渡忍俊不禁,随后,又很认真地问了她一句:“如果他主动来找你,你怎么办?”

    “我不见他!”沈念星信誓旦旦,斩钉截铁,“来一次我就骂他一次,把他骂走为止!”

    周凡渡:“你就那么讨厌他?”

    沈念星:“不只是讨厌,我恨他。我姐就是因为他死的,然后我妈才疯了!”

    周凡渡浑身一僵,瞳孔微微放大:“你姐是因为他死的?”

    他满面都是震惊。

    沈念星:“没想到吧?我都说了是家族秘密了……”

    周凡渡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念星:“她是怎么、没的?”他只知道她有一个早夭的jiejie,却不知道她夭折的原因。

    沈念星环顾四周,打量了一圈,然后,朝前倾身,用一种仅能让周凡渡听到的声音说:“这就要从贺予城的光荣历史上说起了。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其实这件案子的卷宗早就解密了,毕竟已经过去将近三十年了,该死的人早就死光了,不然她妈活着的时候也不可能告诉她,但是,谨慎起见,还是小心为上。

    周凡渡点头,保证:“我发誓,绝对不往外传!”

    沈念星还是比较信任周凡渡的人品和嘴,不然他也不可能一直遭受许愿的道德绑架,所以才会对他知无不言:“贺予城原来不叫贺予城,叫程争,是部队的特种兵,后来被公安部门选拔走了,安排到边境的毒-枭集团去当缉毒卧底了。从二十一岁开始,卧底六年,任务完成后全身而退,被组织安排了新身份,调来了咱们东辅的刑侦支队,认识了我妈,和我妈结婚了,第二年就生了我姐。我姐叫沈思月——因为贺予城的名字就是假的,所以他就让我姐和我跟我妈姓。我妈婚前虽然挺叛逆,但婚后收了心,因为我妈真的爱上贺予城了。你别看贺予城现在虽然是个沧桑的老头儿了,但年轻的时候是真的帅,而且贺予城对我妈也是真的好呀,就好像真的很爱她一样,我妈怎么可能不心动?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贺予城爱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妈,是他初恋,我妈和他初恋长得可像可像了,他把我妈当替身。”

    周凡渡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满心都是:卧槽?

    沈念星:“他被选去当卧底之前有个未婚妻,叫贺晴。你仔细品品,贺晴,程争,贺与程,贺予城。啧啧啧,我要是我妈,我也气死了!”

    周凡渡蹙眉,难以置信:“他有未婚妻还和你妈结婚?”

    沈念星:“他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肯定要隐瞒身份啊,未婚妻就以为他死了,还给他守了三年的丧呢,这三年里面是贺予城的战友一直照顾她,后来她就嫁给他战友了。”

    “……”

    沈念星:“错失挚爱,贺予城肯定意难平,但是又不能当小三破坏人家的幸福,只能选择接受事实,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说到这里,沈念星却突然沉默了,想了想,说,“其实这么说起来,他是挺惨的哦,为了国家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爱情,回来之后爱人却变心了。但是,他自己惨就行了,干嘛还要拉着我妈一起惨?我妈招他惹他了?凭什么要给他当替身?我姐也很惨呀,被报复他的人绑架了。”

    周凡渡:“那帮毒贩?”

    沈念星摇头:“不是,那帮人该枪毙的早就被枪毙完了。绑走我姐的是他当刑警后得罪的歹徒。他们在我舅舅带着我姐出去玩的时候,趁我舅舅不注意,把我姐邦走了,然后、然后直接把我姐杀了……再然后,我妈就疯了,还导致我早产了。”言及至此,沈念星长长地叹了口气,闷闷地说,“其实我根本没有见过我jiejie,对她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但我还是好可怜她,才四岁呀……”

    周凡渡十分理解她的感受,心疼,又愤懑:一个才四岁的小女孩,那帮人是怎么下得去手?

    沈念星又叹了口气,继续讲述道:“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妈没有那么崩溃,毕竟我才刚出生,不能没有妈呀,我妈为了我才强撑了下来。但是后来她给我姐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到了贺予城藏在衣柜底下的老照片和旧书信,才知道了自己是替身的事儿,一下子就崩溃了。她觉得自己是在替照片上那个女人受罪,觉得我姐是替那个女人的孩子死了。而且我妈的性格本来就刚硬,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得知真相后就要离婚,但是贺予城坚决不离。我妈也是个狠人呀,直接抱着我走了。她真的很厉害,直接消失了,就连贺予城这个当刑警的都找不到她。直到我七岁的时候,她才带着我回东辅,投奔我姥姥姥爷去了,然后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从那一年开始,他们就成为了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却没能变成青梅竹马,而是互相看不顺眼了好多年,见面就互怼,互相拆台,宁可自己挨家长的骂,也不能让对方好过。

    起因是什么呢?

    一只兔子——虽然这只兔子在他们俩九岁那年就死了,但因为它而结下的梁子却没有随之消失。

    “我妈当初之所以选择回家,带着我投奔姥姥姥爷家,应该是她觉得自己真的坚持不下了,所以想把我托付给姥姥姥爷。因为从那之后,她就一直闹自杀,我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之中,你还天天欺负我!”沈念星满含幽怨地盯着周凡渡,愤愤不平地开口,“咱俩才刚认识没几天你就诬陷我偷你的兔子!那明明就是我的兔子,我妈在火车站给我买的!”

    其实,周凡渡真的很想跟她说一句:那绝对是我的兔子,左耳朵上有一撮棱形的黑毛,我亲手把它从小养到大,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但是,按照现在的节奏和气氛来说,他要是反驳的话,好像有点不是东西了,所以只能闭嘴认栽。

    沈念星看他不说话了,认定他一定是心虚了、自责了,于是越发的趾高气昂了起来,双臂抱怀,下巴微仰,稳稳地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你也不用愧疚,这两个月的水电费你承包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