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
洛杉矶
腿上石膏已经拆了,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基本生活倒是没什么影响。不过也没心思出去玩,闷在房间里,阿姨做了饭送过来,又原封不动端出去。 站在门口,看着几乎没动的饭,走过去敲门。 以为阿姨拉东西了,蔓蔓也不起床,让她直接进来,这几天都是不锁门的。 人走到旁边感觉半天都没动静,蔓蔓扭头望去,有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床头。顺着身躯向上,看到男人不耐烦地神色。 他语气不悦的开口,“你又在闹什么脾气?饭也不吃,窝在屋里不出门。不给你房子就闹绝食是不是,那你饿死也没用,不给就是不给。” 蔓蔓也不和他吵,闹狠了,除了关系更僵,落不到什么好处,这事她不做。只能闷闷的说,“没有闹脾气,就是不舒服,没胃口。” “换衣服,出门。” “去哪?” 不回答她话,男人转身就走,蔓蔓只好跟上。 车辆路过白家的那栋办公楼,蔓蔓盯着看了会,在心里想,世界有时候还真的残忍。她没有白循时那么厉害的经商实力,白家的产业在他手里经营得很好,资产排行榜年年都在上升。 她没想过要白家的产业,也抢不过他,这是自己很早就明白的事情。只是在他拿走大部分的情况下,想要些爸爸的遗产傍身而已。 毕竟就算她名校毕业,按往年毕业生平均薪资,买富豪大道的公寓,也得五百年。 白循时转头看她,她正透过车窗,盯着办公楼发呆,“你假期可以来实习,给你间办公室,给苏秘书帮忙怎么样?” 摇摇头,拒绝了,这地方看一眼都五内郁结。天天来只怕活不到毕业,就被气死了。颇有些破罐子破摔,走一步看一步的架势,先毕业再说吧。 毕竟爸爸以前留给她的教育信用卡,现在还可以用。一个月换成美元十万刀的额度,上学还是问题不大。 还是上次同样的饭店,熟悉的中式包厢,熟悉的菜式,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吃饭,算是拒绝给房子的补偿吗? 夹一块鹅翅膀,占了酸梅酱,咬一口酸酸的。举着筷子看了一下,鹅翅很不错,不能辜负。只是吃完心里堵的厉害,实在是吃不下,放下筷子。 从家到饭店,她一路都不说话,现在又吃一口又放下筷子,忍不住要发火。自己开完会还要飞法国。抽空回家看她一眼,菲佣说煮饭她不吃,大老远带过吃中餐,到这还要闹脾气。 真是惯得没边,她要是觉得自己这样就会妥协答应,那真是想多了。此刻他的耐心也差不多用完,转身就走。回头看她一眼,“你就折腾吧。” 他一走几天都不见踪迹,蔓蔓腿已经看不出大碍了,住在他这总是不自在,大概就是别人常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吧。 抽一天天气好,搬回自己的公寓。里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屋里打扫了一遍,翻到柜子深处从中国带来的百宝箱。 打开,里面零零散散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 顶部是爸爸的合照,只有她和爸爸的合照,没有白循时。 下面是一个胸针,是洛杉矶旅游的纪念品。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蔓蔓已经珍藏很多年了。背面已经掉漆了。 白循时来美国读书第一年寒假,爸爸带蔓蔓来看他。他要比赛,爸爸也没什么工作安排,带了蔓蔓去洛杉矶旅游,只有她和爸爸两个人旅游。 不再有一个什么都比她好的哥哥对比,她每天都很快乐。去了环球影城、游乐、场迪士尼,游乐场门口免费送的胸针,不是很珍贵,但是很喜欢。 那几天,几乎是蔓蔓最快乐的时候。自从他到家,他什么都好,爸爸永远在说让她像哥哥学习。她成了衬托白循时的绿叶,是多余的选项。 买了张机票,去洛杉矶,想去重温童年。 现在是旅游旺季,酒店几乎爆满,能订到的酒店看了一眼卫生条件,蔓蔓就出来了。不能接受,怕生皮肤病。 洛杉矶其实爸爸是有个度假别墅的,2010年国人热衷于投资房产,一起买了很多房子,国内外都有。 以前来爸爸就是住自己家的,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试着发消息给苏秘书,问这边别墅情况,是不是还在持有。 听他提过,苏秘书在打理公司固定资产。 那边很快恢复,别墅还在,日常有人打扫,现在空着,她可以入住。佣人提前收到消息,已经把别墅打扫干净,接待了蔓蔓,留了密码就离开了。 站在这棟熟悉的别墅院子,四处看了一眼,和记忆中出入不大。 房子占地面积极大,整体意式风格,外观白色石材为主,尖顶坡屋。院子中心是大片的雕塑群,雕塑前面是造景的喷泉,许是因为来了房主,喷泉还在孜孜不倦变换造型。 房子四层,地下一层,地上三层。 沿着石材拼铺的小径,走进客厅。几年过去了,别墅外表老旧了些,内部装修依旧。 上次还是和爸爸一起度假,现在只有自己了,忍不住叹口气,这就是物是人非那个词的写照吧,眼睛不禁有些发酸。 站在客厅,回望院子,能看到另一个角度得雕塑群。爸爸讲过,十几个雕塑讲了一个故事,可是她记不得了。 院子景观灯极亮,打在雕塑上,映在波光粼粼的泳池里,有种雕塑是生活在水里的错觉,像是活在异世的人群。 二楼自己的房间大部分家居还维持着原样,只窗帘和被褥换成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心念一动,自己房间还保持着原样,不知道爸爸主卧房间怎么样了。 电梯很快到了三楼,爸爸房间只是关着门,并未上锁。推门进去,房间家居大部分维持原样,但是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菲佣住主人房? 四处查看了下,发现衣帽间内,一排的灰色西装衬衣,风格偏年轻,衣服明显不是爸爸风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现在他是这栋房子主人,他能住主卧,衣帽间当然是挂他的衣服。 嗯,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明明他有自己的房间,就在自己隔壁。 关门的时候,眼尾扫过柜角,一段久远的记忆突然出现。 走过去蹲下,探身进柜子,一点点摸索着向下,衣柜最底层有个夹层,这是蔓蔓和爸爸两个人的秘密,需要用反力推开。 摸索了一下,果然摸索到一张薄薄的纸片, 是买东西附赠的贺卡。上面稚嫩的笔记画着一大一小牵手的两个人,在楼下泳池边上的躺椅晒太阳,后面是简笔的别墅造型。 小女孩脚旁卧着一个丑丑的猫咪,这是她的小喵。她当时还和爸爸说小喵也是家人,虽然不在美国,但是不能忘记它。 那时候是她最快乐的时候,画完拿给爸爸看,告诉他要把这个画藏起来,给爸爸一个惊喜,爸爸就笑眯眯的说千万不要藏他房间衣柜暗格。 找了好久才找到暗格在哪,只是后来爷爷去世回国走的匆忙,爸爸都没来得及打开。贺卡孤零零被遗忘在这几年,已经发黄变色,再也等不到收礼的人。 看着这泛黄的贺卡,以及衣柜中年轻的西装,整个房间属于爸爸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了。 世界上爱她的人已经没有了。 从进别墅就开始酸涩的眼睛终于控制不住,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啪的一声砸在地板,散开一个小水洼,压抑的哭声在夜晚传出很远。 外面有人按门铃,蔓蔓急忙起身出去查看,衣角挂住了暗格,用力大了点,整个暗格被带了出来。 “咕噜噜”的传来金属落地滚动的声音。 捡起来一看,是个金属的童镯,整体呈现菱形网格状,表面利用间隙巧妙地镶嵌了不少贵重宝石。 客观评价设计,不好看,好像设计师为了填进更多的宝石,显得有些拥挤了,珠宝更讲究留白才是。 蔓蔓举高看了一下,内部用手工錾刻了几个汉字,已经有些生锈,模模糊糊能看到几个小字迹,但是时间久了,有些浮锈,看不清。 把手镯放回自己房间收好,这明显不是哥哥的东西,应该是爸爸留下送给自己的,不然不会在暗格这么多年。 爸爸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想让他看到。 顾不得细细查看,忙应了一声出去,出去开门。 敲门的是住在隔壁的老妇人,送来自己烤的小熊饼干。 蔓蔓对她还有印象,是哪个大学教授来着,退休带着爱人来这里定居养老,以前来旅游时候她也经常送自己烤的小熊饼干给附近的孩子。 原来是老太太看别墅灯亮了,以为是别墅主人回来了,看到蔓蔓还在说蔓蔓和母亲很像,蔓蔓随口应付。 爸爸mama应该也是住过这的。摸摸自己脸,心想白人果然对亚洲人脸盲,自己明明五官和mama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吗。 她属于小偷小头小脸的类型,mama是个五官明媚的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