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王冠 28 (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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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程这女人,来者不善。 陈泰的沙发是明末的老古董,怕惹老爷子不高兴,坐下时,高启强把衣衫褴褛的黄瑶拉到了自己膝盖上。几人寒暄了几句,他才从寥寥数语中捋清了这女人的来历。 家境清贫的优等生,在陈泰的资助下上的大学和研究生,对陈家忠心耿耿,在建工集团的项目出问题时顶包坐了两年的牢。她在陈泰心中的地位,甚至和养女陈书婷不相上下。 哦,说不定比养女更重要,毕竟陈书婷之所以会嫁给一无是处的庸才白江波,就是程程向陈泰提议的。被推进一段无爱的婚姻里蹉跎了七八年,怪不得陈书婷一听到程程的名字,脸上的厌恶几乎隐藏不住。 程程刚一回到建工集团,就迫不及待对他出手,从乡下把黄瑶接过来试探他。还好,不知道是小姑娘记忆有误还是他天生的亲切感又发挥了作用,让他顺利度过了这次的难关。他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程程在确定了黄瑶确实是高启强的亡故好友之女后,还留有一招后手。 她说,黄瑶的mama对咱们建工集团也算是做了贡献的,咱们怎么能把这孩子放在乡下吃苦,我和黄翠翠的家人商量过了,准备领养她。 此话一出,高启强和陈书婷眼神都变了。这一招无比阴损,就是要把小姑娘扣在身边做人质,以此来要挟她的“高叔叔”。 把一个生父不详,生母惨死的无辜小姑娘卷入到一场争权夺利的战争中,何等卑鄙。 他得意地太早,疯驴子之流不过是开胃小菜,他真正的对手,才刚刚登场。 高启强皮笑rou不笑,轻柔地握了握小姑娘的手臂,询问道,“瑶瑶,你想要程阿姨做你的mama吗?” 黄瑶小口小口地咬着高启强递过来的苹果,毫不犹豫地摇了头。在程程的目光扫视过来时,她抖了一下,往高叔叔柔软的怀里躲了躲。 高启强抬起头,与陈书婷对视一眼,两人都松了口气。陈书婷盈盈起身,给养父斟了杯茶,笑道,“老爹你看,这小姑娘多机灵,倒挺像是咱们陈家的人的,不如让她给您做孙女,您觉得怎么样?” 陈泰端起茶杯,神色淡淡的,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似乎是并不打算插手小辈争斗。 程程笑意不减,像是料到了陈书婷会说这句话。“书婷,我也觉得小陈总更适合收养黄瑶,毕竟小陈总和黄翠翠走得近,交情深。可惜啊,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有法律规定的,未婚人士收养异性子女,收养人与被收养人的年龄要相差四十周岁以上。我听说,小陈总……应该是,没法结婚的吧。” 按照她的预想,这个撞了大运才攀上高枝的粗俗男妓,听到这通饱含恶意的揶揄,大概会暴跳如雷。 没想到,她只听到了一声无谓的轻笑。 “程程姐,你进监狱这几年,法律学得不错,就是和社会有点脱节了。在中国确实是没办法,不过,你不知道吗,现在外国,欧洲那边吧,两个男人也是可以结婚的,如果想要领养孩子,也没问题。” 被程程冰冷的目光紧盯着,高启强笑眯眯叉起一块蜜瓜,递到了黄瑶唇边。 “瑶瑶,以后来高叔叔家里住,好不好?叔叔做饭很好吃的,还很会梳小辫子,隔壁就是书婷阿姨家,她家有个小哥哥,和你年龄差不多大,以后可以陪你一起玩。” 黄瑶小幅度地点了点脑袋,小姑娘很腼腆,直到现在才露出一点笑模样。 陈书婷带头鼓了几下掌,侧蹲到陈泰膝边亲昵地说,“老爹,都说这小孩子看人是最准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谁会真心对自己好,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第一次见到您就抱着您不撒手。” 即使是铁石心肠的陈泰,回忆起幼年时的养女,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动容。程程自然也看出来了,她面色发青,笑容勉强,同样站起身子拎起了壶柄,似乎也想说些什么感性的话来挽回颓势。可惜她这回败局已定,陈泰也懒得听下去了,摆了摆手,示意她把茶壶放回去。 高启强无暇顾及这些暗流涌动,他看黄瑶的眼睛长在了旁边的一盘鲜荔枝上,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的小兰,也是这么面黄肌瘦,也会在路过高档水果店时偷偷咽口水。他心中酸楚,轻轻踢了陈金默一脚,朝那盘荔枝扬扬下巴,示意老默帮忙剥几枚出来。 陈泰将探询的目光投向高启强,和蔼地问他是不是真的有了组建家庭的打算。高启强听到问话,微微湿润的眸子眨了眨,坦荡地承认了。 “我目前确实是……有稳定的交往对象。” 他弯弯嘴角,轻快地说,“爸,您一定会对他很满意的。” 话音刚落,一个湿漉漉的圆球就被塞到了他手里,他低头一看,正是一枚被笨手笨脚的陈金默剥得果rou稀烂的荔枝。 他有点无语,既因为陈金默惨烈的剥壳技术,也因为陈金默同样惨烈的理解能力。 趁着陈泰扭过头去与陈书婷说话,他凑到陈金默耳边轻声说,“你傻不傻啊,让你给孩子剥,给我剥做什么,我得废物到什么地步才能连个荔枝都剥不开。” 他这就有点冤枉人了。他的爱人当然不可能觉得他是废物,老默只是习惯了惯着他而已。 老默无缘无故挨了一顿凶,并不会不高兴。乱使小性子的阿强,他也是喜欢的。他老老实实又拿出一枚荔枝,这次他记得收敛了力气,剥出来的荔枝珠圆玉润吹弹可破,就像他家阿强的脸颊rou一样。 黄瑶捧着荔枝,咬得小心翼翼。陈金默打量着这乖巧伶俐的小姑娘,心想,她眼睛像阿强,鼻梁像我,以后一定能长成靓女。 处在这种一步踏错毁终身的情形下,还能自始至终保持平静的小黄瑶,在陈金默用自以为慈爱热情的目光盯了她几分钟后,就被吓哭了。 黄瑶确实是个聪颖的小女孩。出门之后,他牵着小黄瑶的手上了车,小姑娘拽着他的袖子,突然开了口。 “高叔叔,我不想见程程阿姨。”她说。 “程程阿姨讨厌我,欺负我外婆,跟她说话时,都要站得很远,捂住鼻子。阿姨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瑶瑶,你做得对。”高启强笑道,“爱憎分明是好习惯,瑶瑶,你的确像是我们高家人。” 陈金默把车开到了陈泰送的那栋半山别墅附近,剩下的几百米都是崎岖山路,只能自己步行过去。陈金默原本是想把小姑娘背过去的,但他的气场实在是凶神恶煞,黄瑶根本不敢靠近他。高启强蹲了下来,让黄瑶趴自己背上,小姑娘摇了摇头,轻声说,叔叔会累的。 高启强眼圈泛红。原本,他说的那些关于去国外收养的话,都是信口胡诌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扯出那一通只是为了把程程的攻势打压下去。他虽然面相柔和慈悲,却也没有那么善心泛滥,说到底黄翠翠和黄瑶都跟他无亲无故,干嘛要费这么大力气给自己铸造一节软肋呢。 可黄瑶,真的太像了。 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干瘦羸弱。 贴心懂事,像小兰,早慧又护短,像小盛,懂得察言观色,像他自己。 他们三兄妹那个时候,多希望有人能伸出手,将他们拉进温暖安全的避风港。 高启强垂下眼睫,柔声说,“不会累的,瑶瑶,你以后就是我女儿了,背自己女儿怎么会累。就像以前你mama背你,也不会觉得累的,对不对。” 黄瑶攥着衣服边角,眼睛里有了些光亮。 “我……我又有mama了吗?叔叔是我的新mama吗?” 高启强愣了几秒。老实说,他以前对这些女性化的用词是排斥的。刚步入二十一世纪不久的中国社会,对同性恋的认知还比较狭隘,不少人在听说他喜欢男人之后都会直接把他当女人对待,他的初恋就曾经对着高启盛自称姐夫,被他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觉得做男人比做女人强,毕竟他认识的第一个成年男人是他那个死鬼爹,对这个群体存有极差的初印象。只是他本是橘子,却总要被认定成橙子,谁都会觉得窝火。 可现在,被黄瑶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又一次想起了哭着要mama的幼年小兰,他突然觉得,做橙子也很好。 “对。”他凝声说,“以后瑶瑶……想叫我mama,或者叫我爸爸,都可以。你是我高启强的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高启盛知道高启强要搬进来,刚开始当然是高兴得四眼放光。打开门看到陈金默时,他脸上的笑容就少了三分之一,再看到他楚楚可怜柔弱无力的哥哥背上居然背了个小豆丁时,笑容又少了三分之一,等哥哥告诉他瑶瑶是自己刚刚收养的女儿时,他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搞什么啊,他是想过和哥哥结婚之后要养点什么,但也仅限于金鱼乌龟之类的,养狗他都吃醋,何况养个小孩。 那个小姑娘在高启强帮她吹干湿漉漉的头发后,细声细气地说了句谢谢mama。一开始高启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小丫头又叫了一遍,他听清了,也气坏了。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也想叫我哥mama我也想叫我哥mama我也想叫我哥mama我想喝我哥的奶!!! 他牙齿都快磨出火星了,但在看到陈金默拿个棒棒糖,鬼鬼祟祟地诱导小姑娘管自己叫爸爸时,他还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呵呵,无聊,幼稚。 他坐到正在把玩自己的两个羊角辫的黄瑶对面,若无其事地说,瑶瑶,舅舅教你说英语怎么样。比如说,舅舅的英文就是,dad,来,重复一遍。 这个女儿来得突然,什么都来不及收拾,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小陈总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钱。当天晚上,空荡冷清的客房就蜕变成了公主房,宽厚又柔软的鹅绒床垫上堆了好几个布娃娃。 黄瑶最喜欢那只毛绒绒的圆脑袋小熊,因为陈叔叔说,阿强,这只熊长得还挺像你的,就是比你瘦点。 黄瑶抱着小熊,靠在mama肩头听故事,mama念了匹诺曹的故事,她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有没有变长。 是的,她撒谎了。外婆有没有被欺负,她并没有那么在乎。外婆有三个女儿,虽然老大老二也过得很拮据,但起码都是正经姑娘,只有她的mama是耻辱。外婆已经尽量做到不牵连到孙辈了,然而,她对表哥表姐们的那些有意无意的偏袒,依旧被敏感的小黄瑶看得清清楚楚。 外婆数着mama从城里寄来的钱,日日在她耳边嘀咕,让她千万不要像她mama一样走上歪路。可她,还是更喜欢mama。 外婆是很多人的外婆,mama只是她一个人的mama。 村里的小孩都捉弄她,笑话她,说她mama是坏女人,即使在她mama去世了的消息传开了之后,情况也没有任何的改善。 不是的。 mama不是坏女人,mama是仙女,mama每次来到她身边,都会给她带很多礼物,漂亮的裙子,好吃的零食。仙女,是不会死的。 她抱住高启强时,嗅到了和mama身上一样的气息。这就是我mama。她惊喜万分地想。mama用了仙法,换了个模样,又回到我身边来了。 mama,mama,不要再离开我了。 你要一辈子,做我一个人的mama。 搬了新家,家里又添了新人,虽然有的是人可以替他跑腿,高启强还是叫上了陈书婷,打算自己去街上买些东西回来装点一下。 “我看院子后面还挺空的,我想买个烧烤炉,大概这么大。” 他走在道路外侧,一边兴致勃勃向陈书婷介绍,一边张开胳膊比划尺寸。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戴头盔的男人骑着摩托缓缓向他们靠近,在骑到他身旁时,一把抢过他替陈书婷背着的老花托特包,到手后立马猛拧把手扬长而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高启强没来得及松开包带,被拖得摔到了地上。他好不容易才用发抖的胳膊撑起身子,人都摔懵了,脑袋一片空白,还是陈书婷替他朝着摩托车远去的方向破口骂了句脏话。 “cao你妈的小崽子!谁的包你都敢抢?!你要能出得了京海,老娘都不姓陈!” 话音刚落,又一辆摩托停到了他们面前。开车的男人把头盔的护目镜推上去,单脚踩在地上,腿很长,语气很拽。 “上车。”男人强硬地说。 高启强撑着膝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来人。 “……张彪警官,怎么是……你怎么在这里?” 张彪啧了一声,问他,“你还要不要包了?” “要要要,当然要。” 他忙不迭点头,接过张彪脱下来抛给他的头盔,扣好后一屁股坐上了摩托车后座,用力抱住张警官的腰。 张警官长得耿直,这腰,摸起来倒是挺带劲的。 摩托车冲出去的瞬间,高启强吓得一抖,和张彪贴得更紧。一团香喷喷甜丝丝的软rou倚靠在自己脊背上,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受惊的轻喘,张彪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很不合时宜地……硬了。 “张警官……张警官!” 高启强的声音,被风声刮得七零八落。 “不好意思啊,是不是耽误你……和你女朋友约会了,奶茶你都买好了……” 他瞟一眼自己车把上挂的还没开封的粉色奶茶,赶忙澄清道,“你别乱猜啊!我可没女朋友!这是我自己要喝的!” “……你自己要喝的?” “怎么了?你别歧视人家草莓奶茶啊,草莓奶茶很好喝的好吧!” 高启强想了想,腾出一只手,摊开了手掌。 “你把奶茶给我。” 这人还真不客气。但张彪还是挺高兴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把草莓奶茶成功地推荐了出去,安欣和李响都对他的热情邀请嗤之以鼻。 这份高兴还没维持多久,就戛然而止了。 在他们终于快要追上那个飞车党的时候,他刚喊了一句停车,高启强就把那杯奶茶狠狠掼到了对方头上。突如其来的袭击,加上护目镜上泼满粉色液体,那辆摩托车果然瞬间失去了控制,连人带车一头撞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张彪停下车,看着跳下车座的高启强洋洋得意走向那个侧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男人,心中的感想一言难尽。 别的黑老大用啤酒瓶砸人,高启强用粉红奶茶砸人。男妓出身的领导,就是不一样。 高启强捡起那个古琦包,不忘顺便踹一脚那狗胆包天的飞车党,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也就是你命好,让张警官和我一起逮到你,要是单独落到我手上——” “要是落到你手上,高启强,你打算怎么着啊?” 张彪没好气地问着,蹲下身准备脱掉那个飞车党的头盔。高启强笑嘻嘻凑到他背后,对他说,“那当然是打算交给我最信任的警察,张彪同志啊。张彪,我说实话,你们几个里面,我一眼就看出你是最正常……不是,最正直的,以后多帮衬我一点,我请你喝奶茶。” “一杯奶茶就想打发……诶,我cao。” 张彪看着抢劫犯露出来的那张龇牙咧嘴的脸,拧了拧眉毛。 “你不是……徐江的手下,疯驴子吗?你怎么还干上抢劫了?” 疯驴子扯了扯嘴角,一边咳嗽一边说,“这不是……老本行……干不下去了……吗……” 说完,他悄悄抬起眼睛,瞥了一眼站在警察身后的高启强。高启强单手插兜,面无表情,微微点了点头,他这才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高启强让他做的事,他这就算是做完了。 他把所有东西都匆匆收进行李箱,准备连夜离开京海,票都买好了,却在一脚踏出房门时,被唐家兄弟拿刀顶了回去。 “疯驴子,你不会真的蠢到会相信,你做了那么多缺德事,还能毫发无损地离开京海吧?还是你觉得,我们强哥会蠢到给你那个机会,让你去外地养精蓄锐等着卷土重来?” 唐小龙摆弄着手里的短刀,给弟弟使了个眼色,唐小虎会意,一脚把试图往门边挪动的疯驴子踹回了地上。 疯驴子捂着胸口,啐了一口,冷笑道,“我就知道那臭婊子是假仁假义,当面人背后畜生,行啊,杀我可以,我的那些兄弟们联系不上我,自然就知道我是被那贱货派人杀了,我倒是要看看,他这假面具能戴多久!” “去你妈的,闭上你的狗嘴!” 唐小龙听得火起,上来补了一脚,踩着疯驴子的脖子阴森森说,“你给我听好了,你的狗命,阿强不稀罕要。阿强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去处,去了那里,他放心,你也可以保命。” 疯驴子哑着嗓子,挣扎着问,“去哪?” “监狱。”唐小龙说。 唐小虎在他身旁蹲下,用刀背敲了敲他的脸。“驴哥,你也别想着耍滑头,你乡下的老妈住在哪个村的那条路上,我们一清二楚。” 把疯驴子关进监狱,以绝后患,只是今天这出戏的目的之一。 高启强视线上下滑动,将正给嫌疑人戴手铐的张彪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他早就发现这几天有人在跟踪自己,而且跟踪技巧极高,连陈金默都没抓到,那就只可能是警察。所以他故意放了疯驴子一条生路,毕竟这起抢劫案需要一个主犯,他想以此为饵,把跟踪他的警察给钓出来。 他料定,不管跟踪他的是李响还是安欣,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飞车抢劫还无动于衷的。 现在这个情形,倒也不能说他完全猜错了。 可跟踪他的人,为什么会是和他没什么交集的张彪呢。 他想了又想,还是在张彪挂断汇报情况的电话后,忍不住问出了口。 “张警官,你们部门最近是不是挺忙的啊。” “啊?也还好吧。” 张彪盯着高启强敞开的领口,一根晃来晃去的细金链隔开了两片莹白,乳沟隐约可见。他欲盖弥彰地蹭了下鼻头,心不在焉地答道,“可能也就人家太子忙点,忙着陪太子妃写毕业论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