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围城
木围城
请火自然是没有办法再看下去了。 梁徽牵着梁遇的手,沉默地跟在父亲身后。 她心慌得很,眼前景象时不时暗一瞬,又忽然变得特别明亮,刺眼得让人目盲。 ——如果不是她硬要出去玩,也不会连累弟弟。 脚步灌了铅似的沉重,他们走进楼道,正好撞见邻居阿婶拎着一大袋红烛红香经过,瞅见他们,神色灰黑仿佛触了霉头,匆匆避到屋里。 她握着弟弟的手紧了紧。 无论在哪里,他们都是惹人嫌的存在。 当然,比起之后父亲的发难,阿婶的鄙夷根本算不得什么。 姊弟俩一进屋,父亲直接把她拖到卧室锁上门,任凭她在里面如何敲门拍门也不应,反倒使她急促的撞门声加入到客厅的混战。梁徽终于放弃,闭着眼睛蹲在门边,小声啜泣。 半小时后梁遇进屋,她已经抹掉脸上的眼泪,准备好蓝药水给他擦药,可是男孩子径自趴到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 梁徽望着他绷得僵硬的脊背,坐到床头,把手放了上去,轻轻地抚摸。 “阿遇,你起来,我给你擦药,不然会发炎的。” “不擦。”他的声音倔得像一只小牛犊。“阿姊,我想睡觉。” 无论她怎么劝,他都是硬梆梆回绝,她猜他不想给她看自己的伤口,只好把蓝药水放在床头:“那我出去了,你先睡吧。” 她走到房外,关上门,发现父亲又不知道跑去哪里,屋内寂静,只有细微的钟表走动声。 她站在房外,眼神空洞,看着墙上的明亮日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游神的喧哗渐渐也小了,才拉开房门走进去。 床上不见梁遇人影,窗户紧闭,他像是凭空蒸发了。 梁徽心焦,在房内转了一圈,忽然停下来,凝眸盯着墙边厚重的柜门,直觉他就在里面。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特殊的、独属于亲人间的心灵感应,把手放在衣柜上的时候,她感觉到那片木板在细微地颤抖,在发出低低的呜咽,像被遗弃的小狗。 她拉开门,满脸泪水的梁遇果然蹲在衣服堆中,蜷缩身子,仰着小脸望着她。 “阿姊……”他小声喊她,声音带点哭腔。 梁徽只是应一声,一只脚跨进来,坐到他身边,慢慢把柜门拉上,也慢慢地,等待光线消失,和他共同陷落在暗寂和木香笼罩的围城里。 黑暗中她摸索到他小小的手,轻轻地握住,听到他又哑哑唤一声:“阿姊”。 “我在。”她沉稳地回应,用听觉和和触觉把握住他安静的呼吸,哪怕声音微弱到不如蝴蝶颤振翅膀。 她一直都会在。 他们在这乌麻麻的闷柜里待了小半天,她拉开一线门透透气,发现外面也天黑了。 身旁的男孩子紧偎着她,温热的一小团,匀长地呼吸着,梁徽以为他睡过去了,轻声唤:“阿遇?” “嗯,阿姊。”他没睡着,闷闷地回话。 “我们出去吗?” “再呆一会儿,好吗?” “好。”她柔声答应。 她也不想出去。 他们躲在柜子里多好,就他们两个,不用面对邻里镇上大人怜悯的目光,不用面对同学背后的窃窃私语,也不用面对父亲的惩罚与施暴。 而且有他在,她不会孤单。 ......就是现在,有那么一点点无聊。 她提议:“我们来玩词语接龙吧。” 她喜欢和弟弟玩这个,因为他才二年级,不仅无中生有乱组词,还老把方言混到普通话里,每次听得她都想笑,又觉得他无以伦比的可爱。 但梁遇这回没有接茬,反而趁她心软,抓着她衣袖恳求:“我想听阿姊唱歌。” 梁徽尴尬:“我唱不好。” “我觉得好听。” 她顽抗半天,奈何经不住他带着童音的一句句撒娇,终于败下阵来,无奈道:“那我唱啦。” 她唱的歌叫《好不好》,常在收音机电台听到,午休时来来回回地放,歌手温缓低沉的声音总伴随电流沙沙噪响传来,化成海边连绵起伏的金沙,漫漫淹没她,使她昏昏陷入梦境。 但听是一回事,唱又是一回事,梁徽唱歌习惯走调,这回也不例外,她感到那些歌词音调像虚飘在空中的蒲公英绒伞,不论她怎么暗暗使劲也抓不到,索性乱唱一通。 边唱,她边留神弟弟的举动,发现他时不时深呼吸几次,绷着身子颤抖。她起初弄不清楚他在做什么,最终才明白他是在憋笑。 梁徽大窘,一句“小坏蛋”还没说出口,自己却先笑出声,梁遇忍到腹痛,见她不介意,也顺着她笑开来,柜子里顿时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孩子欢笑。 等终于哭完笑完,她佯装生气,逗他道:“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不是。”梁遇果然当真,一片漆黑中摸到她的手握住,认真地解释:“不是拿你寻开心。” “是因为有阿姊在,我才开心。” — 是五月天那首闽南语歌《好不好》,歌词很应景嘿嘿大家可以去听听。 最后今天人好少55,珠珠,饿饿~